因工作去一所鄉(xiāng)村學校。在校園中巡視的時候,忽然瞥見校園一角有一畦一畦長方形的小菜園,菜園里種著綠油油的小青菜、韭菜、菠菜,很是養(yǎng)眼。在喧鬧的校園,那是一方安靜的所在。仿佛喧囂塵世中,突然偶遇的世外桃源,令人心情為之一振。校長說,這是學校的女老師們利用課余時間侍弄的小菜園,既能解決吃菜問題,又能充實時間,還能鍛煉身體,一舉三得。眼前的小菜園,勾起了我腦海深處的回憶,令我心底泛起悠悠的暖意。
多年前,我在一所鄉(xiāng)村小學里工作,也像這些鄉(xiāng)村教師一樣,在校園圍墻的角落,開辟出一方小菜園,種一年四季的時令瓜菜。春天種小青菜、春韭;夏天種通心菜、苦瓜、豆角;秋天種南瓜、番茄;冬天種辣椒、蒜苗、豌豆。在那所鄉(xiāng)村學校工作的九年,我實現(xiàn)了“蔬菜自由”,從不用去菜市場買菜,吃的都是我親手種的綠色有機蔬菜。綠油油的青菜、臉蛋紅撲撲的小番茄、胖胖的紫茄子、像綠翡翠一般的豌豆、爬滿架的豆角……我的小菜園,既養(yǎng)眼,又舒心。鄉(xiāng)村的生活不像在城里那樣豐富多彩,但那一方小菜園,充實了我的閑暇時光,給我略顯單調(diào)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帶來了很多樂趣。伺弄小菜園的時光,我的心里總是充盈著快樂,仿佛心里住著一只小鳥,在歡騰飛躍。也許骨子里,我也有著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的情結(jié),有著唐代儲光羲“滿園植葵藿,繞屋樹桑榆”的情懷,有著宋代辛棄疾“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的向往。
后來,因工作調(diào)動,我到了城里工作。在莊嚴的機關單位里,再沒有在鄉(xiāng)村的閑暇自由,再也不能辟一方小菜園種菜了。而我住的地方是寸土寸金的小區(qū),更無法找到閑置空地做一方菜園。就這樣,我心中的小菜園,隨著時光的流逝逐漸荒蕪。
與土地打了一輩子交道的父親,除了種稻谷、花生和番薯外,還有一個小菜園,種著各種各樣的蔬菜。父親的菜園就像一塊磁鐵,吸引著我。每個周末,我都會回鄉(xiāng)下,幫著父親打理菜園。
周末最快樂的事情就是,我扛著鋤頭,戴著草帽,披著陽光,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山野的風像調(diào)皮的小孩子,自由快樂地奔跑。隨處可見的各種野花和停在草葉上的豆娘、小蜢蟲都是我童年熟悉的小伙伴。我來到父親的菜園,翻泥松土,除草滅蟲,撒下青菜的種子,澆水施肥。我見證著它們從發(fā)芽到長出兩片葉子、漸漸長高、抽薹開花的全過程。在我和父親的打理下,一顆顆種子變成青翠鮮嫩的青菜、茼蒿,變成像燈籠一樣喜慶熱鬧的番茄,變成風中曼妙擺動的豆角,變成像懷孕新婦的南瓜……
一方小菜園就像一張白紙,我以鋤頭為筆,寫下一首首清麗的詩行;菜園是一把古琴,它的音符與我心跳的律動同頻共振,相互呼應。一方菜園,是紛繁生活的縮影,一寸一寸時光,就如同一粒粒泥土,以虔誠的心,躬耕的姿態(tài),身披日月星辰,揮灑汗水,生活的菜園上,必會瓜菜滿園,收獲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