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在河南博物院游走式觀看虛擬現實電影《唐宮夜宴》。
《唐宮夜宴》海報。
《隱秘的秦陵》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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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7日，在第十五屆北京國際電影節“無界∞沉浸單元”開幕式上，河南廣播電視臺臺長王仁海從國家電影局副局長陸亮手中接過中國虛擬現實電影的首張“龍標”——電審虛字［2025］第001號公映許可證。這意味著《唐宮夜宴》作為中國首部獲得官方認證的虛擬現實電影，可以正式進入市場放映。這一歷史性時刻，不僅標志著虛擬現實電影技術從實驗階段逐漸走向成熟，也預示著電影行業即將進入一個全新時代。
3月18日，國家電影局發布《關于促進虛擬現實電影有序發展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首次明確將運用虛擬現實（含增強現實、混合現實）有關技術制作、采用頭戴式顯示設備等虛擬現實終端觀賞、用于電影院等固定放映場所公開放映的新形態電影，納入電影管理體系。
河南廣播電視臺出品的《唐宮夜宴》《隱秘的秦陵》隨即獲得中國首批虛擬現實電影“龍標”。一場關于電影生產和觀賞方式的深刻變革悄然展開。
從“坐觀”到“游觀”的跨越
今年是世界電影誕生130周年和中國電影誕生120周年，站在這個時間點上，《通知》的發布具有特別的意義，樹立了中國電影發展史上的一個里程碑。虛擬現實技術將傳統的靜止“觀影”轉變為身臨其境的“在場”，給創作者帶來更多敘事的可能性，也讓觀眾成為參與影片的主體之一。
“乘船過江、飛毯遨游等場景都非常生動，我感覺自己仿佛真的穿越回唐朝。”一位觀看《唐宮夜宴》的觀眾感嘆道。
《唐宮夜宴》《隱秘的秦陵》出品方河南廣電大象元數字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蘇翼飛介紹，觀眾的沉浸式體驗得益于LBE大空間技術、三維重建與虛擬現實技術的完美交融。《唐宮夜宴》中，LBE大空間技術支持觀眾在大空間內自由移動，在“唐小妹”的帶領下身臨其境回到大唐盛世，見證詩人李白、杜甫的初次相會、飲酒賦詩，甚至可以與他倆互動；《隱秘的秦陵》中，三維重建技術對秦始皇陵內部進行虛擬重建，讓觀眾扮演探險家角色，近距離探秘秦陵內部構造和大秦帝國的歷史脈絡。兩部作品的時長分別為約40分鐘，為觀眾重現歷史場景，將文化底蘊與深度互動結合，成為虛擬現實電影領域的成功之作。
事實上，虛擬現實技術與電影早已結緣。2017年，意大利威尼斯電影節率先設立虛擬現實競賽單元，將該類作品正式納入國際主流影展體系。中國本土動畫電影公司Pinta Studios出品的虛擬現實動畫《拾夢老人》等多部作品入圍該單元。此后，優質沉浸式影像作品不斷涌現，2023年法國Excurio公司出品《消失的法老——胡夫金字塔沉浸式探索體驗》火爆出圈，在虛擬現實技術基礎上引入HTC公司的LBE大空間技術，讓觀眾可以在空間內自由行走，在1∶1還原的金字塔內見證法老的葬禮。該項目引入上海后，在11個月里吸引11萬觀眾，票房收入超過3000萬元人民幣，帶動了海內外虛擬現實電影與大空間結合項目的快速增長。
目前，上海、北京、成都、無錫等地已建有虛擬制片影棚及虛擬現實電影實驗放映廳。去年上海國際電影節曾專門設立未來影院單元，引入26部來自海內外的虛擬現實電影進行展映。今年北京國際電影節開啟“無界∞沉浸單元”，47部融合虛擬現實、增強現實、混合現實、環幕、三折幕及影像交互裝置等多種形態的中外作品集中展映。
一位北京國際電影節的忠實觀眾表示，與往屆單人佩戴設備、原地觀影的方式不同，今年展映的虛擬現實作品引入了LBE大空間技術，構建沉浸式展覽，允許多名觀眾同步進入劇情，從“坐觀”變為“游觀”，觀眾在現場游走式觀影，更加身臨其境地參與到影片中。
規范化管理促進行業發展
雖然在《通知》發布前已有大量虛擬現實技術和電影敘事結合的實踐，但是否被認定為電影，存在本質上的差異。河南電影電視制作集團董事長姚中福認為，《通知》的發布不僅明確了虛擬現實電影的電影屬性，還為行業打破地域限制、推動市場普及奠定了基礎。過去，虛擬現實電影的內容往往局限于特定的景區或場所，難以跨區域傳播，但隨著“電影”這一定位的確立，虛擬現實電影的內容可以進入全國影院，打破場地和地域的制約。
《通知》的發布對行業起到了規范化管理的作用，有助于推動虛擬現實電影的商業化和主流化，也為創作者提供了更多的創作空間和動力，所以得到行業參與者的積極響應。蘇翼飛說：“《通知》制定了規范標準，明確了技術、內容、發行的方向，降低了制作門檻，促進了全產業鏈協同發展，為行業提供了政策保障。”一家虛擬現實電影初創公司的創始人劉晗認為，《消失的法老——胡夫金字塔沉浸式探索體驗》爆火，催生了很多新項目，內容和設計仍有成長空間，《通知》能有效指導市場行為，促進行業內更多高質量作品問世。
虛擬現實電影也將獲得新的發展機遇，尤其是在創作環節和發行放映環節。中國傳媒大學戲劇影視學院副教授車琳指出，電影行業成熟的管理制度，如備案和技術審查等，可以推動虛擬現實影片創作質量和效率的提升，“通過統一的創作標準，創作者可以避免以前虛擬現實電影創作中的探索與試錯，比如處理‘景別’概念和快速移動鏡頭導致的眩暈等問題”。HTC公司中國區業務總裁華曉楓根據運作《消失的法老——胡夫金字塔沉浸式探索體驗》時的經驗分析認為，《通知》發布后，虛擬現實電影將更廣泛地進入全國影院，為開發團隊提供更加穩定的發展環境，減少以往因場地問題產生的不確定性。
科技與敘事雙向賦能
業內人士認為，對虛擬現實電影而言，技術與敘事相輔相成，相互推動。一方面，科技為電影敘事注入了全新活力。電影語言在虛擬現實技術賦能下進行深度重構，從構建空間場景，到設計多路徑敘事，再到打破線性時間結構的故事機制，在每一層面上都突破傳統影像表達的邊界。姚中福介紹，虛擬現實電影的1.0階段主要是追求場景體驗的新鮮感，用頭戴式顯示設備打破傳統銀幕的界限，“但這種感官刺激來得快，去得也快，新鮮勁一過就沒什么吸引力了。”他認為，到2.0階段，虛擬現實電影的重點轉向內容創作，探索如何講好故事；現在的3.0階段則需要在電影感、故事性和情緒價值上做更大提升。
另一方面，文化底蘊為技術發展提供了深厚的支撐。《唐宮夜宴》獲得“龍標”，正是得益于其深厚的傳統文化根基。它以盛唐音樂、舞蹈、服飾、詩詞為創作題材，重現盛唐時期的文化精髓。2021年，河南廣電大象元團隊將高科技融入《唐宮夜宴》晚會，2023年在豫劇節目《七品芝麻官》中應用了虛擬現實技術。
與此同時，虛擬現實題材本身也日益多元化，涵蓋歷史、文旅、科幻等多方向，比如一些科幻作品為虛擬現實電影打開了更廣闊的想象空間。
華曉楓表示，許多創業者誤認為增強互動性是作品破圈的關鍵，實際上，成功的作品背后更重要的是創作邏輯，如經典IP的創新或故事框架的重構。她強調，在打造中國本土特色的虛擬現實電影時，要盡可能融入傳統文化精髓。這不僅能夠打造獨特的視聽特效，更能喚起觀眾的情感共鳴，提升文化深度。
車琳則看好文旅類虛擬現實電影的發展潛力：“此類虛擬現實作品通常依托實體場景，有望成為實地體驗經濟的增量，通過廣泛的目標群體和游客基數推動市場拓展，同時創新文化傳播方式。”她認為，“傳統文化+虛擬現實”的成效已經通過《隱秘的秦陵》等項目得到驗證，各地競相投資這樣的項目，創造出新的傳播點和消費點。
“傳統文化和虛擬技術結合的模式能夠活化歷史場景，推動文旅融合。未來將會有更多歷史、非遺等題材進入該領域，成為文化傳播的創新載體。”蘇翼飛介紹，《唐宮夜宴》已經在北京、成都、鄭州、杭州和河南永城等地開展項目運營，并作為中國首部出海的虛擬現實電影，兩次受邀赴俄羅斯進行文化交流。《隱秘的秦陵》也應馬來西亞有關單位的邀請，4月中旬在吉隆坡展映。她表示，今年下半年還將帶著作品參加法國戛納電影節的推介展映活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