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人無論養什么植物都活不成,人們稱之為“植物殺手”。而我,正是其中一員。
有段時間聽說:空氣鳳梨是最堅強的一種植物。它不需要土壤,也不必日日澆水,只要陽光和空氣,就能活得好好的。它大概是植物界中最“自由”的存在,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高人,超脫、不依不憑。然而,我的那株空氣鳳梨,還是在一個月后慢慢枯黃,蔫了下去。
最初帶它回家時,我將它放在書桌旁。綠色如胡須般四處飄逸的葉子,每一縷都張得恰到好處。我信心十足,甚至擔心書桌邊陽光不夠,不時將它搬去陽臺,等太陽落山再拿回來。但后來,我抱著“它不會死”的僥幸心理,偶爾看看,偶爾噴一噴。它的葉子漸漸耷拉下去,我急忙上網找教程,照著方法給它泡水“急救”,卻反而成了壓垮空氣鳳梨的最后一根稻草,讓它的根部徹底潰爛。
它怎么就這樣慢慢失去了生命力呢?大概不是因為光照不足,也不是因為水分過多。它死在我輕率的“以為”,與無所謂的疏忽之間。原來,所謂的“不死”,不是可以被忽視的理由;能自給自足的“自由”,也不意味著無需陪伴。
忽然想起小時候家里陽臺上那株發財樹,是父親親手養大的。他每天起床和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陽臺,看那棵樹有沒有發出新芽,葉子是否健康,有沒有病菌侵襲。他對著綠植說話的模樣,像在照看一個孩子。
“你看,今天這些葉片又長大了,多精神。”
那時候我覺得好笑,如今才明白,那一整個陽臺的綠意盎然,是他勤勞照護的回報;更是植物給予人類獨一無二的反哺。那些帶露的清晨,看見枝干挺拔、嫩葉明亮,人的心也跟著明亮起來。
我開始反思,是不是我待空氣鳳梨的態度太過忽冷忽熱。有時候一想起它就瘋狂澆水,心情煩悶時又懶得給它挪位置。人總自以為植物無感,可當它日復一日聽著我的長吁短嘆,注視著我那一段段沒有認真度過的日子時,是否也會感到疲憊與絕望?唯有心中相信萬物有靈,才會對世間的一切升起敬畏;也唯有敬畏之心,能引導我們珍惜每一刻瞬息萬變的存在。
當一株植物死去,或許并不是因為缺乏水分和陽光,而是因為我們未曾察覺的氣氛。
空氣鳳梨的離開如同一個小小的隱喻。人與植物,乃至人與自然之間,從來不是單向的照顧與被照顧,而是一段彼此感應的旅程。它們不需要太多的“給予”,只需要日常中一點點真誠的注視與祝福。也許,當你每天清晨同陽臺上的綠植打個招呼時,它也會在心里回應著同樣的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