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同事志明從未去過西藏。這次忙里偷閑,我們一拍即合,決定結伴去圓那個深藏心底的“天路夢”。
走出拉薩貢嘎機場,高原反應雖隱隱襲來,但滿心的期待讓我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在平臺上預訂了一輛越野車和一位司機兼導游,計劃第二天就前往納木錯,好好領略沿途的田野、草原、山口和圣湖風光。
安頓好行李沒多久,電話就響了。電話那頭傳來帶著濃重藏族口音的普通話,正是我們的司機兼導游次仁師傅。他貼心地詢問我們是否需要代購罐裝、袋裝氧氣等必備物品,說這些東西他能以批發價拿到,比市面上便宜不少。聽他這么一說,我來之前的擔憂頓時煙消云散,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夏天的拉薩,清晨的寒意比我們雷州半島的嚴冬還冷。在入住的賓館門前,一輛越野車早已停好,車旁的藏族小伙子熱情地迎上來,想必他就是次仁師傅了。他戴著藏式禮帽,古銅色的臉上堆滿笑容,笑起來時眼角的紋路像綻放的格桑花瓣。深褐色的藏袍袖口露出一串包漿溫潤的木質佛珠,手腕上的銀鐲子隨著動作叮當作響。“這天氣去納木錯再好不過,前幾天下過雨,圣湖這會兒肯定更清亮!”次仁師傅話音剛落,我的心已被憧憬牽著,飛向了那魂牽夢繞的高原之巔。
車子駛離市區,視野瞬間開闊起來。車窗外的云朵像剛彈好的棉絮,雪白雪白的,一團團懸在離車頂不遠的藍天上。陽光下的田野里,嫩綠的青稞在晨風里輕輕搖曳,如同飄動的綠綢,層層疊疊鋪向遠方。藏式民居錯落有致地分布其間,白墻紅檐在陽光下格外醒目,窗欞上纏繞著彩繪經幡,在風中簌簌飄動;屋旁的金色經筒,折射出細碎的光芒。這一切與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相互映襯,勾勒出一幅層次豐富、色彩鮮明的高原畫卷。
車子開進藏北大草原,碧色的草浪翻涌著漫向天際。次仁師傅指著窗外說:“這是西藏最大的草原,夏天雨水充足,草長得又快又茂盛,正是一年中看草原的最佳時節。若有眼福,還可以看到藏羚羊、藏野驢這些珍稀動物呢。”說話間,遠處黑白相間的牦牛正慢悠悠地啃著青草,厚實的皮毛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次仁師傅停下車,陪著我們在草原上漫步。他若有所思地說:“牦牛性子慢,壽命長,能在雪山草原間行走幾十年。人啊,有時就得學學它的耐心和篤定。”
牦牛在草原上緩緩挪動,步伐沉穩堅定,每一步都似在與大地低語。恍惚間,我仿佛看見它們馱著重物,在風雪中穿越雪山草地,踏出生命堅韌的軌跡。它們性子遲緩,卻有著驚人的耐力,用健壯的身軀和溫熱的乳汁滋養著高原兒女,以純粹的生命力守護著這片土地。這一刻,我終于明白了次仁師傅話里的深意,也懂得了牦牛為何被稱為當之無愧的“高原之舟”。
車子在蜿蜒的山路上顛簸前行,海拔表的數字節節攀升,抬眼望去,一道銀灰色的山梁猶如巨人橫亙在前。我們沿著盤山公路緩緩駛入山谷,10多分鐘光景,眼前豁然出現一線天光。隨著道路延伸,天空愈發開闊,路旁停靠的車輛也漸漸密集。次仁師傅停穩車,鄭重說道:“海拔5190米的那根拉山口到了,這里是納木錯的迎賓門,過了這兒,圣湖就近在咫尺了。”
推開車門,狂風裹挾著砂礫猛撲而來,仿佛要將人掀翻。滿目的經幡在蒼穹下翻涌,五色綢布在罡風中翻飛,眼前雄渾而肅穆的景象,讓我震撼到幾近失語。次仁師傅神情肅穆,解開藏袍領口的銀扣,取出隨身銅鈴系在經幡柱上,并將青稞酒灑向空中,例行做著進山的儀式。
車子繼續前行,納木錯的輪廓漸漸在天際浮現。遠遠望去,湖面宛如一塊鑲嵌在大地上的藍寶石,與天空的藍渾然一體,讓人分不清哪里是湖水,哪里是天空。次仁師傅指著遠方,興奮地喊道:“看!那是念青唐古拉山和納木錯,它們可是一對夫妻!”接著解釋道:“傳說念青唐古拉山是守護神,納木錯是他的妻子,他們相守了千萬年。”
湖面波光粼粼,在陽光照耀下,仿佛撒滿了細碎的銀片。偶爾有飛鳥掠過水面,留下一道短暫的漣漪,很快又恢復平靜。次仁師傅指著湖面介紹:“納木錯的湖水看似平靜,湖底卻暗流涌動,深不可測。湖里的魚兒自由自在,它們都是圣湖的孩子。這圣湖的水啊,干凈得能照見人的靈魂。”我俯身掬起一捧湖水,冰涼刺骨,卻清澈得令人心顫。次仁師傅在一旁說:“在藏民心里,納木錯是能潔凈人的思想的圣湖。”微風拂過,帶著湖水氣息的冷空氣,仿佛將我的心靈徹底洗滌,只留下純粹與安然。那一刻,塵世的喧囂仿佛都被隔絕在外,只留下一片寧靜與澄澈,直擊靈魂深處,讓人不由自主地對這片神圣的土地充滿敬畏與感動。
夕陽西下,我們踏上了返程。這次天路之行,不僅圓了我向往已久的夢想,更讓我讀懂了高原的堅韌,感受到了天地共生的磅礴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