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山野民宿,清晨聽見“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
窗外真靜啊,聽不到任何聲響,只聽得小雨細細微微地打在窗欞上、瓦片上,而后滴滴答答落下來的聲音。偶爾的,一只喜鵲站在枝頭,沐浴著小雨,也嘰嘰喳喳地叫著,似乎歡喜地報告著:“下雨啦,下雨啦!”
吃罷清淡可口的山野早餐,我站在院子里。院子里搭了一個由瓜果構成的涼棚。細雨打著葉片上,在涼棚下,竟然無淋漓之苦。我抬頭看看,雨滴落在絲瓜花上,花兒顯得格外嬌美。在葉片的周邊凝結著圓圓的水滴,晶瑩剔透。在瓜果涼棚之上,一些憨態可掬的瓜瓜果果,早已有了肥碩的身體,正沐浴著清涼的雨滴。
在民宿的窗前坐定,遠山如黛,沉寂在陰雨里,仿佛是一幅水墨般的油畫。我在小屋里泡上一杯普洱茶。溫杯燙盞,小青柑的香氣在空氣中裊裊婷婷地升騰。主人是位山野雅士,此時已經打好香篆,香氣慢慢地飄到我的小屋,有一種淡淡的、迷人的香氣。主人說,今天打的香篆是朵盛開的荷,香爐青煙裊裊,細煙高直,主人淡淡地說:“一著乾坤落定,半盞煙云沉浮,忘卻了千載功名。”我品著茶,體味著“香甌香篆小簾櫳”之趣。此時,主人開始撫琴,和著窗外的雨聲,行云流水,宛若天籟般。
琴聲和著雨聲,仿佛交織著、纏綿著,雨聲滴答,時急時緩;琴聲搖曳,時舒時密。我的眼前,仿佛出現了高山流水,小溪潺潺,野花飄香,一切清新而美麗的東西在匯集。一曲彈罷,讓我拍案叫絕。
主人去伺弄他的花花草草了。我站在窗前,安安靜靜地聽雨。你細細地聽,雨聲也像極了一曲自然天成的音樂。下得緩時,它仿佛漫不經心地拂過葉子,滴在花朵上,輕輕微微的滴答滴答,緩緩的;下得急時,一顆顆水珠串成了線,連在一起,嘩嘩而下,喜鵲也早已飛得不見了蹤影,只偶爾傳來幾聲犬吠。慢慢的,水匯成一條細細的小河,沿著山路,向低處流去。
窗外迷蒙一片,山野也仿佛像是一幅蒙太奇的畫,到處是自然清新的味道。不遠處有片池塘,里面種滿了荷花。此時,只聽得雨聲漸緊,那些略顯凋零的荷,有些“留得殘荷聽雨聲”的意境。
不禁想起季羨林老先生寫的《聽雨》:“我靜靜地坐在那里,聽到頭頂上的雨滴聲,此時有聲勝無聲,我心里感到無量的喜悅,仿佛飲了仙露,吸了醍醐,大有飄飄欲仙之概了。這聲音時慢時急,時高時低,時響時沉,時斷時續,有時如金聲玉振,有時如黃鐘大呂,有時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有時如紅珊白瑚沉海里,有時如彈素琴,有時如舞霹靂,有時如百鳥爭鳴,有時如兔起鶻落,我浮想聯翩,不能自已,心花怒放,風生筆底?!?/p>
我翻開書頁,正看到辛棄疾的詩:“小窗坐地,側聽檐聲?!辈挥X得讀出了些許禪意。一爐香篆,一甌普洱,凝神靜心地聽雨,人似乎已經達到了物我兩忘的境地。在喧囂的塵世中,雅趣天成,美妙而不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