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歷輕翻，時間太快，一眨眼就是一天，一回頭就是一年，昨日好像是年初，不覺間今天就迎來了一年的尾聲。
歲末的氣氛一向是我所害怕的。它總是那么急匆匆，忙不迭，倉促潦草，急火攻心的樣子。因為年關將至，有那么多的事未完（而必須完），有那么多的心思未了（也必須了），有那么多的計劃要作（不作的話明年何為)，還有那么多的電話、短信，須打、須復，還要惦著給老人送禮物，給孩子添新衣，和辛苦勞頓了一年的家人互通情況，互致問候……這一大堆活兒積在手里手腳就忙亂不堪，壓到心上心里就是說不出的焦急煩躁。尤其收到好友親人的賀卡，而自己的一張都還沒有發出去，心里的急亂勁兒就又平添了幾分。
年關將至的時候，最是人間清歡的時候。自然的節氣也好，人間的氛圍也好，都是那么一致地散發著歲末的味兒。身在南方，歲末的天總是格外地低沉，格外地擠迫，常常間有“欲雨不雨”的樣子，令你想到年關將至，是新的一年的“前夜”了。而人間的氣氛，更是不由自主地一派忙亂熱乎，躁動急就，人人都在匆匆趕路，匆匆趕事兒——趕著把手里的事做完，趕著把今年的賬了結，趕著在新的一年到來的時候，手上心里都是清清爽爽，無牽無掛，一片明媚悅人的空白，好心閑氣定、喜上眉梢地迎新年，送舊歲。
我想我害怕歲末的氣氛也許因為我的工作需要安靜，而我也安靜慣了。歲末的氣氛一飄過來，我們周圍的空氣就被點燃了似的，嗶嗶剝剝，灼灼躥動，好不燙人。我們再也無法心閑氣定地讀書，思想，寫東西。我們“做賊心虛”起來，我們只好邊打字邊不時四顧，邊四顧茫然邊想著自己是否也該加速也該忙亂起來了，因為，你這里的心閑氣定顯然與到處躁動著的歲末氛圍格格不入。
當然，也許因為我一向懶散，而除舊布新最重要的一項就是灑掃庭除。陪著我們度過了一年時光的房子，家具、衣服、被褥早已弄臟弄亂，需要清潔整理，需要煥然一新。而這，當然意味著“大動干戈”，意味著費時費力，倒不是費心，不過我們這些人的毛病卻是樂于費心不愿意費力的，寫到這里真是覺得慚愧極了，誰家攤上這樣的主人誰家也無法不口出怨言?
或許還有更重要的一條——歲末的降臨意味著我們生命的存折又少了一頁。我們已進入中年，我們思緒紛紛，我們目光炯炯，唯一靜謐的是我們的溫情，但我們的溫情波瀾不驚。我們人到中年，早已不是盼望長大，盼著過年的孩子，所以我們拒絕歲末，拒絕歲末那世紀般的感傷的氛圍。我們愿時光停留，愿歲月靜好，愿年初永遠。
